书院是中国古代一种独特的教育组织,千百年来曾在知识传授、文化传播、人格培养和社会教化方面发挥过极其重要的作用。伴随着传统文化复兴和人们对现代教育的反思,近些年,当代书院在全国各地纷纷创立,厦门筼筜书院便是其中一员。“筼筜”是竹子的雅称,书院乃君子的梦想,坚持“旧学商量、新知培养”理念的筼筜书院创造了当代书院的“厦门模式”。去年9月,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期间,习近平主席在筼筜书院接见俄罗斯总统普京、并举行中俄双边会晤,使筼筜书院名扬世界。笔者于2018年8月实地调研筼筜书院并访谈王维生院长,在谈到当代书院的价值时,王维生说道:“传承优秀传统文化,当代书院责无旁贷。”
杜华伟(以下简称杜):王院长您好,首先感谢您接受我的访谈!我之前做古代书院研究,最近几年开始深入研究当代书院,希望对当代书院的定位、功能、类型、机制以及当代书院对古代书院精神的传承等问题进行全面系统研究。您作为当代书院的创办者与实践者,在这方面肯定有自己的深刻体会与独到见解。所以,今天想请您谈谈当代书院与传统文化教育的问题。
王维生(以下简称王):好的,希望我们共同推动当代书院研究与实践发展。
杜:教育部于2014年3月制定并发布的《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》中指出,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,要坚持学校教育、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相结合。2017年1月,两办联合印发的《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》中也明确指出:要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贯穿于启蒙教育、基础教育、职业教育、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各个领域。当代书院作为社会教育和继续教育的重要机构,在此过程中承担着重要职责。那么,筼筜书院作为“当代四大书院”之一,在传统文化教育方面主要有哪些活动?
王:筼筜书院从2005年开始筹建、2009年落成开院,采取“政府支持、企业投资、公益经营”的运行模式,书院坚持“旧学商量、新知培养”的办院理念,长期开设“青少年国学经典启蒙”“成人国学经典讲习”等公益课程,同时举办“名家讲座”、“竹林读书会”和“筼筜分享会”等多种国学普及活动。除了针对青少年与成人的国学普及教育之外,书院还与周边高校、政府与对外机构合作开设不同层次的国学研修班,例如“新儒士课堂”等,充分利用多种优势资源,订制国学学习内容,既秉承传统文化基本内容,又使课程更具系统化、专业化及创新性。当然,除了国学教育,筼筜书院同样重视国艺教习,每学期都会开设大量的古琴、书法、武术、插花等艺术类课程,使学员们在获得传统文化知识的同时,能够不断提升艺术素养。
杜:近年来,当代书院在全国各地纷纷创立,有的主要进行成人国学普及,有的主要进行青少年才艺培训,还有一些全日制民办书院,为三至十五六岁甚至年龄更大的孩子提供系统的国学教育。那么,您认为当代书院的使命应该是什么?
王:当代书院是在传统文化复兴的大背景下,为了适应现代人的文化需求,作为体制教育的补充而产生的。它继承了古代书院“传道济民”的教育宗旨和有教无类、学派会讲、自由辩论、知行合一的教育方法,为现代人提供学习国学、提升自我的平台,书院的使命就是弘扬传承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核心应该是“培养现代公民”即“现代君子”。“君子”是中国人道德的化身和理想人格的象征,“君子”一词在《论语》中共出现107次之多,是儒家最为推崇的人格理想,在中华民族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。当代书院应该发扬传统书院“成人教育”的优良传统,应该着重培养拥有正直善良、温润儒雅、博学守道品格的现代君子。
杜:当代书院开展的活动丰富多样,有经典研习、传统节日庆典、也有当地民俗活动、游学体验等,但经典教育始终是其中最重要、占比最大的部分。那么,您认为当代书院为什么一定要重视经典教育?
王:首先,书院是儒家的道场,当然要重视经典教育。其次,现代教育提供的更多是知识,而经典中蕴含着我们民族的思想和智慧,教人懂得如何安身立命。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为人处世的智慧,让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,以及人生的格局应该在哪里,我想这一点对于人们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、提高人生格局非常有帮助。筼筜书院以青少年身心发展规律为依据,参照传统的经典学习次第,将国学教育分为蒙学、四书和概论三大阶次十个阶段。学生从幼儿园中班至小学五年级,连续用七年时间修完全部主干课程。通过书院了解与家长反馈,接受过书院系统经典教育的孩子在生活学习、待人接物方面都有了很大改变。同时,参与书院经典学习的成年人在工作习惯、人际关系、生活规划方面也都有不小的收获。
杜:当代书院数量众多,办学模式各异,每座书院都有自己的特色。作为创造了当代书院“厦门模式”的筼筜书院,它的主要特色是什么呢?
王:筼筜书院在办学理念、办学机制和对台交流等方面都有它的独到之处。明确书院的教育功能是作为现代学校教育的有效补充,定位准确;书院以“旧学商量,新知培养”为宗旨,理念清晰;书院创办的“海峡两岸国学论坛”,凸显地缘优势!自创院以来,每年秋季上百位来自海峡两岸的学者在这里讲学论道、切磋学问,明显地带动了两岸传统文化交流与书院研究发展,于海峡两岸学界影响巨大;同时,现代“学田制”也是筼筜书院的一大特色,我们在书院周边配套相应的文化产业设施,一方面从业态上呼应了书院弘扬传统文化的主题,另外一方面,通过这些“学田”经营,为书院提供经费保障,从而使书院所有的文化教育活动都能做到公益运行。
杜:我知道,筼筜书院已经走过了十个年头,今年秋天将要举办“第十届海峡两岸国学论坛”,这是一个令书院实践者与研究者都很期待的盛会。请问王院长,筼筜书院在未来发展上会有什么新的打算?
王:筼筜书院走过的这十年里,有艰辛与困惑,也有收获与喜悦;有成绩与经验,也有需要完善的地方。关于未来发展,我觉得筼筜书院作为中国当代书院的一个典范、又有“习普会晤”的金光加持!从宏观层面来讲,当代书院的三大使命:即学术使命、教育使命、思想使命等三个方面,筼筜书院都应当继续有所作为。在微观方面,除了原有的一些功能模块之外,我想主要会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:首先,注重师资培养,这是当代书院发展的重要因素,要充分发挥已经建立的“中国书院学会当代书院研究中心”的作用,积极进行课题研究,提升书院教师的理论水平;其次,进一步探索当代书院发展机制,充分利用政府、企业、高校、志愿者与书院的资源,使所有资源在推动国学教育方面形成合力;第三,筼筜书院坐落在美丽的白鹭洲公园,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,应该努力将筼筜美景与国学教育相结合,使游客在感受金砖会晤外交氛围、欣赏厦门美丽风光的同时,也能接受传统文化教育,进一步提升厦门旅游品味。
杜:谢谢王院长接受访谈,期待筼筜书院这座“无中生有、厦门模式”的当代书院能够在下一个十年取得更好的成绩,更有效地服务于社会!
王:感谢十年来支持帮助我们达成梦想的所有人,感谢书院的运营团队以及所有参与书院事业的同仁们。“传承优秀传统文化,当代书院责无旁贷”,筼筜书院继续在路上。
结 语
“让经典生活化,让生活经典化,”这是王维生对于当代书院的定位与期待。小小一座筼筜书院,在推动传统文化的传承上,却有着巨大的作用力:上可以作为国家外交名片、下可以成为市民精神家园! 青少年在这里接受传统文化的洗礼,不仅为将来传承传统文化打下了扎实的基础,也有助于他们从小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;普通市民在这里学习传统文化,有助于城市品格、城市文化、城市精神的塑造。与此同时,筼筜书院在两岸文化交流上先行先试,有利于增强两岸的文化认同感,推动两岸共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。